次日,在绮月的带领下,一行人快速的穿过了被标记的危险区。
这是一只背部长满倒刺的生物,从身形能大约看得出人的外表,但他就如同早已腐蚀的尸体被强加上动物的特征。
绮月微微皱眉,她已经能闻见生化人独有的刺鼻味,就像是把化学毒素和过期的蘑菇汤混合在一起,这恶心的感觉可能会持续的折磨她的鼻腔,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,一支箭矢带着破风声从侧面插入生化人的脑部,尖利的箭头毫不费力的刺穿了它的头颅,没有一丝挣扎,它便倒在积水中。
“真恶心。”绮月俏皮的吐了吐舌头,从高处的霓虹灯牌上一跃而下,轻盈的落地使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,现在的她没有佩戴多余的外骨骼装置,但她却能做到人类根本无法企及的灵巧。
伤口似乎不怎么影响她的活动,这也让洛曦稍稍松了口气。
身为猫人的她本不需要那种繁琐的机械辅助,或者说,外骨骼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种累赘,但维克多的坚持让她言听计从,在她心中,只有一个人能命令她。
头上毛绒的双耳轻轻抖动,这简单的动作便能将四周探查清楚,她拔出生化人头上的箭矢,简单的擦干净,然后插回箭袋,这四周的生化人基本上被清理干净,就算是有一两只漏网之鱼也不可能形成威胁。
“干得不错。”维克多站在百米开外的楼顶上,用对讲机中夸奖了一句,语气平淡,就像是接过递来的水后不经意的回答。
“只是干得不错吗……”绮月两只柔软灵活的猫耳微微下垂,猫人是种不会隐藏感情的生物,通过她的一举一动就能感受从她的心情。
维克多举着望远镜环视了一圈周围较为隐秘的地方,大致确认后,他纵深一跃,从三层楼高的房屋上跳下,在一声巨响和滚滚烟尘中落地,动力盔甲腿部的液压防护装置基本上抵消掉了落地时产生的撞击力。
他们负责清理掉周围有威胁生化人,护卫工作对于维克多来说可是强项,但是即使是这样,他们全军覆没在这里的几率也很大,城市中除了上纪元战争时留下的生化人以外,还存在着上古时代就存在的‘利维坦’级生物。
在上个世纪,天空曾是属于人类的,钢铁的羽翼从那些古老生物手中,夺过了这片天空的制空权,取而代之的却是人类之间的互相厮杀。
而利维坦们,这些古老的巨兽,只能躲避到人类无法企及的断空层,苟延残喘,而随着战争的继续,天知道人类还会搞出什么。
人类的衰败给予了它们喘息的时间,直到现在,可能大多数利维坦都回到了地面捕食,并且据回收的遗物中报告,塞伦之息中蜗居着‘克苏鲁’级别的生物,之所以没有受到征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。
当初他们的信号传输站接到黑匣子坐标时,没有人因为贪财或受雇佣就前往那里,谁都知道那儿是个什么地方。
洛曦在那时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,这可能就会被扣上勇气可嘉的头衔,来这里和自杀没有区别。
他没有选择,这里有疾病研究中心,虽然走到疾病研究中心的几率微乎其微,但只要有,他就必须去做,萤染上了虫疫,并且病毒发作的十分之快,她没有抗体,以自生的抗性根本撑不过,整个人类都需要解药,但解药被恶魔藏在怀中,只不过是在两种痛苦之间选择求生的方式。
他背着萤,手中带着高级文物,信标追踪器,这笨重的合金护腕上显示了地图以及信号源,而他们离那个橙黄色的光标还很遥远,从边际的墙蔓开始算起,塞伦之息为半径为七十六公里,算是奥昆之中最为庞大的废墟,他们行军的距离,不过是总距离的十分之一,不算上需要绕行的建筑和危险,这个距离也夸张到离谱。
三名骑士保持着距离跟随在洛曦身边,时刻警惕着周围,就像一位伟人说的那样,每个士兵都是风雨无阻的石像,他们任人摆布,保证安全,果断且听从指挥。
这些充满先进科技的大厦层层叠叠的阻挡了道路,并且驱使一群生化人吓退这些来冒犯它的探险家,废墟都是如此的相似,街道,石堆,和仍然坚持不倒的楼房,内部的家具装饰早已破碎,并且和这些石堆一样倒塌。大片的植物入侵了这些原本是人类的地盘,并且扎根生长,破坏了原本的样貌,这里早就是一个类似上古时期遗迹的地方,密林,树荫,残破的建筑,以及危险,铺天盖地的危险。
大战后过去如此之久的时间,就连核污染也逐渐消散,天空据说原本布满了硝烟和含重金属成分的尘土,太阳甚至无法照耀地面。
最初的时间是寒冷的,就连飘散的雪花都带有腐蚀性,不如说这里是人间炼狱,好在这段时间持续了两个世纪便逐渐好转,星球重新清洗了一边自己的每一寸,辐射尘埃被稀释,在无时代生物的死去,进化,适应后,存活下来的生物拥有强大的抵抗力,这一切都渐渐好转。
信标追踪器上的行程以肉眼不易察觉的速度移动,那橙黄的菱形标志永远都在那,但他们也像是在原地踏步。
如果有办法加快行程,洛曦皱着眉,他每天都是这副表情,阴郁,心中被压迫着,死刑犯在处刑前的一个星期也会出现这种表情,他无意间咬破了嘴唇,可能是因为心烦意乱,咸腥味充满了整个口腔,他咽下口中与鲜血混搅的唾液,以防血腥味吸引来不必要的麻烦,生化人对于腥味这方面有着恐怖的追寻能力,即使是一点血味,也能被千里之外的生化人侦察到。
队伍中散播着一种信息,我们可以大致形容为绝望,这是一种对于无法到达的渺小希望而出现的情感,传播性极强,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隔离,洛曦早就知道,从一开始,就没有人会愿意跟随他来。
“曦……”萤轻拉洛曦的衣领,她看起来就像是即将枯萎的花朵,一言一举都显得无力,病症已经突破了洛曦注射的抗病育苗。
“怎么了,洛曦收起那阴沉的脸色,并侧头温柔的回问,这一幕不经让回头观望的维克多沉默了些许。
“我知道可以快速到达信标的方法。“萤凑在洛曦耳边轻语道,她已经出现脱力的症状,似乎有些发烧,使得她眼神有些涣散,虽然没有失去意识,但也看得出来此时的她强撑着自己的意识。
洛曦没有说话,他没有怀疑,但,就像是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,听到同伴说一句我能快速的回到水源地中一样,太过幻想而导致的虚幻。
“找到一辆地铁,这里的地下,有一辆避难乘客乘坐的地铁线,直达…直达疾病研究中心。“她缓缓的耳语到,但即使是凑在耳边,她的声音依然微小,洛曦不禁有些心疼。
“不可能的,行不通。”维克多插入了这次谈话,并否认了萤的主意,这让洛曦异常的恼怒,因为他偷听了萤对他说的话,这种行为居然会让他觉得这个人有些无耻。
“地铁线早就经过勘察,越深的地下线路,存在的生化人也越多,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变异生物,我们也不知道是否还存在完好的列车。”维克多简单的列出了致命的缺点,快刀斩乱麻一般。
“再说了,我只有三个标准骑士火力,连个火力班组都组不上,下去就是找死,我不会拿着我士兵的生命,去和你们冒险。“
“专用线..咳咳..停放了大量的待启用列车,并且严密封锁了管道。”萤提高了音量回答到,想要否决他的一面之词,但她的嗓门却因为病毒的折磨,而经不起这种大声喧哗,在出声时就引得她咳嗽。
“我们…可以找到…咳咳…只要先到这个城市的地铁…枢纽口。”
“这太不切实际了,你知道有地下迷宫之称的时光之树究竟有多么复杂吗?”维克多虚眼看着她,这个当初的阶下囚,他觉得她是为了害死他才故意诱导他们的,他右手握紧,这是一个不好的前兆。
“我知道怎么走!”她坚定不移的说,这成为了一个真正点燃他怒火的契机,就像一个无知的儿童,轻率的说着,‘我知道怎么在这个残酷的社会上如鱼得水的活下去’。
维克多暴怒了。
“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?!你以为你是什么?整个奥昆没有一个人能找到那条线路,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找到疾病研究中心吗?!”面对这样一个轻浮谈论他们生死的人,他被激怒了,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像是咆哮。
他粗暴的打断了萤的讲话,并无法控制的一拳砸在一旁的电线杆上,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坑,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暴怒的野兽,想要冲上去撕开这名叫做萤的少女。
当一名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士兵,遇到一名自以为是的新人来领导,他也会是这个反应,所谓的纸上谈兵与实际情况。
维克多感觉自己被戏耍了,被一个根本不会骗人的骗子,“我牺牲了整个骑士团,因为上面信任你这个无耻的骗子?你知道疾病研究中心意味着什么吗?你真是个天才,把我们骗到这个极恶之地!”他徒手撞断了这水泥浇灌的电线杆,他很想将这无处发泄的力用在这两个人的脸上,他已经对这两个人失望了。
他开始把长久一来积累的怒火宣泄出来,而面对这样潮水般的谩骂,洛曦没有作声,萤缩在他的背后,同样一言不发,但他感受到了因为害怕而抑制不住的颤抖。
现场安静的可怕,除了维克多的声音以外听不到任何的杂音,谁也没有打破这般寂静,就像是在等待对方一个答复,跟随的士兵站的笔直,他们似乎真的想成为一具石像。
洛曦缓慢的,缓慢的从维克多面前走过,两人擦肩而过时,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神对上另一双怒瞳。
“回去吧。”最终是洛曦先开口,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,他深吸了一口气,以平复内心,带着沙哑的声线,他宣告了和维克多的合作到此结束。
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老了许多,他已经,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了,人类为什么会沦为现在这样难道是上天不公吗?“这里不需要你们了,回去吧。”他的语气像用电脑打出一段没有感情的FO BACK。
他渐渐的和他们远离,就像半夜的谈话一样,没有回头,没有后悔,同时回来的绮月一脸诧异,她还没有理解现在的状况,但是在看见维克多的样子后,她没有做出阻拦。
洛曦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。
“我一个就可以做到。”他高声说道,学着萤那不负责任的样子,以表自己的立场。
“你以为你能走多远?没有我们,你能走多远?”维克多可能已经被这两个无理取闹的家伙弄得失去了理智。
在维克多眼中洛曦一直是一个没有搞清楚实际状况的人,若不是教皇的限制令,他早就出手了。
至始至终洛曦也没有给出答复,以前也是现在也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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